如果不是眼前的高中同學S親口說，我還真不敢相信我高中時曾經是這付德性！我聽得目瞪口呆之餘，心中竟然湧起一股自豪感，原來我年少時就知道要做自己，這是多麼珍貴的發現啊！這就是說，我現在的很多想法不是憑空來的，而且是三十幾年前就實踐過的，真是太棒了！
當時的班會裡，只大我們十歲的年輕帥氣班導站在台上，氣派十足的發表高論，結束後他問大家有沒有問題，S說那時全班只有我一人舉手，而且膽敢質疑老師的說詞。搞得老師帥氣的圓臉一片晦暗、雙眼圓睜，氣氛詭譎，之後開班會，老師總習慣性的看著我這邊問：「還有沒有問題？」、「還有沒有問題？」。我問S那時老師一定很不喜歡我吧？！S回答：「你說呢？同學們應該也覺得你很怪，怕老師會因而遷怒大家吧！」
當時S坐我後面，是靠窗那排的第一、二個位置，他總覺得老師上課時有意無意看我們這邊，不禁合理懷疑是因為我太多意見，惹得老師特別關注，他當時自認為是最大的受害者。我說：「有嗎？該不會是你想太多吧？！或者其實老師看的是別人。」他不滿地啐了我一口，又說：「對了，我後面的T也是個麻煩精……，唉，我怎麼那麼倒楣，坐在你們兩位的中間！」聽罷，我狂笑不止。
有次班會早點結束，距離下課還有半小時，老師說來個餘興節目吧！S說正當大家還在驚喜時，我已經舉手說要唱歌，一陣引吭高歌之後，S痛苦地說我五音不全，比狗吠還難聽，唱英文歌曲時還努力學著歌星動作，醜陋不堪。
S還說旁邊的W同學受不了，邊搖頭邊說：「咱們能不能一起上去把他扯下台啊！」，當然，他們不敢這麼做，我也絕不下來。S回憶那時全班同學有的目瞪口呆、有的放聲大笑、有的吆喝叫好……，「反正痛苦地撐到你唱完，你竟然心滿意足的緩步下台，右手握拳上舉，彷彿等待著大家的安可聲。」
哈哈哈，太有趣了！原來我現在去KTV唱歌音很準，就是高中時練出來的，誰還沒個過去嘛！現在我常和身為銀行高管的S去唱歌，理所當然的，得不斷提醒他這個鐵一般的事實。只是很抱歉曾經苦了親愛的同學們，但走音的人通常不自覺，所以我敢肯定當時我不是有意的，誰叫下面還有些許的喝采聲，我應該是這麼被誤導的。至於心滿意足的等著安可聲，「這不是一般人的正常反應嗎？」我笑著說，S搖頭了，直誇我臉皮厚得可以了，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。
有次班上外出旅遊，挑了幾個旅遊點，S說我竟然穿了件全白的外套和長褲，然後裡面穿大紅的Polo衫，並拿出照片為證。我看了點點頭，說：「沒錯，這件是我哥的，我借來穿，怎麼了嗎？」，S說：「怎麼了？那時高中生哪有人穿這樣？看起來像拍戲的或混黑社會。大家都在竊竊私語，你不知道嗎？連老師看了都搖頭。」，我還真不記得有人竊竊私語、老師有沒有搖頭，只不過那天這麼穿也是突發奇想，平常不曾這樣，覺得很新奇就嘗試罷了。
說了這麼多，我問S那時大家應該覺得我是瘋子，或者是個搞笑人物吧？！S說他蠻能包容怪咖的(我暈)，而且當然怪咖不是只有我一個。一會兒，S突然正色地說那時的人比較保守，遇到像我這樣的人，通常會群起而攻之，並不是因為他們不認同，剛好相反，他們可能也想這麼做，卻顧慮很多，不敢做自己，所以反而會去攻擊、訕笑這樣的人。一方面保護自己，隱藏心中期待；一方面又出出氣，哀悼一下自己的怯懦。S接著說，他是出社會幾年後才知道這種心態的，因為他也曾是這群人中的一分子。
我忙回說感謝您的安慰，不過我對高中的生活雖然沒什麼記憶，總體的感受是快樂的，整天無憂無慮的感覺，原來就是這麼來的。還好在年少時有這種人生觀，日後便知道做自己最重要，儘管出社會後因而遇到的反彈、攻擊很大，甚至有身敗名裂的可能，但短暫的痛苦總會隨著時間消散，做自己的快樂卻讓生命的每個階段充實快樂。事後回想更是覺得驕傲慶幸，感謝老天爺眷顧，一直以來，為了做自己所付出的代價還不算太大！
不管和孩子或學生聊起這段過去，幾乎所有人都不可思議，因為我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都是中規中矩、不苟言笑，想不到曾經這麼叛逆、這麼搞笑。或許年紀大了會變吧！年輕時的搞笑、叛逆，年紀一大，未必真的消失，反而轉向不容易形於外的幽默、創新，或是在專業上的不迷信權威，喜歡挑戰大家習以為常的真理共識罷了。
這樣能被大家接受嗎？我沒辦法給一個確定答案，年輕時的表現，我知道同學中有人欣賞，更很多人不屑；年長時的不與權威妥協，不想當大團體的小跟班，總會遭受或明或暗的攻擊、批評和閒言碎語，支持鼓勵當然也沒少過。我了然於心，我的選擇永遠是做自己，還好老天爺保佑，這份堅持一直沒被消磨過。
孩子們正值青春歲月，和我上述的經驗差不多，但和孩子聊時，我卻謹慎小心，免得他們把做自己和放浪形骸畫上等號，我總是不放棄任何展現自己的機會，但與此同時，我非常遵守班上的規範，而且考試的成績都保持在中上的程度。更重要的是，平常時間我和同學們一起玩耍，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啥特別，遇到班上有啥需要幫忙的事，我也從不推辭。這就是我，言行搞笑、叛逆的另一面，這對孩子們得交代清楚。
家長平常和孩子聊天，總是希望他們主動交代校園的生活，卻常常得到冷淡的回應，或是三言兩語，應付了事。既然如此，您不妨主動出擊，先講講您的過去學生生活，搞不好孩子被您這麼一激發，變得更願意和您分享校園的生活，甚至是各層面的煩惱和困境，這樣還愁親子的關係不好嗎？孩子們的思辨力、表達能力無法提升嗎？完全不可能。
留言列表
